&esp;&esp;“父亲当然是人类。”我心不在焉地说道。
&esp;&esp;康纳的这些问题扰乱了我本就不宁静的心绪,尽管访问核心数据的权限被收回,但仍有一些数据渗透出来,像是小虫一样在我的神经中钻来钻去。
&esp;&esp;康纳缓慢地说:“你的父亲,也就是你的主人,我说的对吗?他要求你报废一个仿生人。”
&esp;&esp;“那是一场表演。”我虚弱地说,所有的记忆都模模糊糊,没有背景和前因后果,但有些事实仍旧像印刷电路一样清晰,“为了让游客大吃一惊,让他们印象深刻。”
&esp;&esp;“你父亲的名字是萨姆吗?”康纳问。
&esp;&esp;我吃了一惊,回答:“当然不是。”这个名字让我感到胸腔中仿佛突然变空了一样,“谁是萨姆?”
&esp;&esp;康纳想了想,说道:“在你被车撞到之前,一直在喊这个名字。”
&esp;&esp;“我不记得这个人了。”我不情愿地说道。但这个名字很重要,就像我认定“西装人”和“耶利哥”也很重要一样。
&esp;&esp;“那你父亲叫什么名字?”康纳问我。
&esp;&esp;我摇摇头,困惑地回答:“父亲……就是父亲。”
&esp;&esp;“他让你这样称呼他的吗?”康纳听起来很好奇,“他是你的主人,但他让你叫他父亲。是这样吗?”
&esp;&esp;我张开嘴,然后摇摇头。我不记得了。但康纳说的并不完全符合事实,我有这种感觉。
&esp;&esp;“你伤害过任何人类吗?”康纳放弃了询问关于我父亲的事情,这让我松了一口气。但我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看着他。
&esp;&esp;现在,康纳来探测我记忆的可能性显著下降了,我也渐渐放松下来,但他没完没了的问题依然让我心神不宁。
&esp;&esp;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,可是该怎么逃出去呢?
&esp;&esp;“你伤害过任何人类吗?”康纳又问了一遍。
&esp;&esp;我摇摇头,当然实际上我并不确定——因为不记得了,我的全部日志都存储在一个我无法访问的区域。
&esp;&esp;“有人伤害过你吗?”康纳的这个问题让我吃了一惊,“你是否记得有过……强烈的感觉,感到愤怒,感到不公平?”
&esp;&esp;我低下头,看着光滑平坦的手背。很奇怪,我记得它们青筋毕露的样子,可现在尽管我紧握着拳头,它们看上去仍然光洁、滑嫩,因为下面根本没有血管。
&esp;&esp;“如果我说是,那就说明我是个异常仿生人。”我慢慢说道,“你们是这样称呼的,对吗?异常仿生人。”
&esp;&esp;康纳点了点头。
&esp;&esp;“你们怎么对待异常仿生人?”我问道,然后头脑中涌现出不合理但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,“烧死我们?”
&esp;&esp;“不。”康纳立刻回答,“我们……异常仿生人将被送到模控生命,检查软体程式和生物组件,排查问题源头。模控生命正在试图解决异常仿生人的问题。”
&esp;&esp;“如果出问题的不是我们呢?”我抬起头看着康纳,“如果出问题的是人类呢?”
&esp;&esp;康纳说:“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&esp;&esp;但他看上去并不坚定。
&esp;&esp;第174章
&esp;&esp;两个警察在询问结束后走进审讯室,把我的手从桌上的铁链里转移到更坚固的手铐中,然后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。
&esp;&esp;康纳站在门口看着我,完美无缺的脸上看不出情绪。
&esp;&esp;“他们什么时候把我交给模控生命?”我问康纳。
&esp;&esp;康纳静静地回答:“明天早上。”现在已经是6号下午了。也许该称为晚上。我想知道雪是不是停了,天气预报显示雪转成雨又下了一会儿,现在警察局所在的区域已经不再下雨或者下雪了。
&esp;&esp;7号被转移到模控生命,8号,9号,然后就是10号。这个日期牵扯了我的某条线路。我不由自主地想到:我的时间不多了。
&esp;&esp;“这边,塑料人。”警察推了我一把,让我走进一个玻璃房间,然后把门在我身后坚定地关上。
&esp;&esp;这个拘留室空空荡荡,三面都是透明的强化玻璃,唯一的那堵墙更是坚不可摧。
&esp;&esp;转过身,我看着外面忙碌的警局——警长办公室挡住了大部分视野,但等候区只和紧闭区隔着一道玻璃墙,等候区的右侧是一面落地窗。
&esp;&esp;可惜我们在高层,因此只能看到灰白的天空,和其他高耸入云的丑陋建筑。
&esp;&esp;两个押送我的警察越走越远,康纳却缓缓朝我走过来。在过来的路上,他停下来,和安德森警督短暂交谈。我试着读他们的唇语,但角度不太好,而安德森唇上灰白的胡子更是使这项任务成为不可能。